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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过的飞快，转眼到了一月。
夜已深，青华遣了孟喜出去，在榻上闭目微憩半晌，又起了身，在亵衣上加件紫色的狐裘大氅，打开玉案后的机关，入了密道。
从前青华的父君，为思心爱之人，在漪澜殿与帝君寝殿之间，开辟了一条密道。有日太后在用膳时，隐约提了句似乎帝君近日常去淡客斋。
青华索性，也在淡客斋和寝殿之间，辟了一条密道。
青州的雪，连着下了三月都不曾停。密道里也愈发冷，青华有些哆嗦，加快脚程到了淡客斋。
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响，青华吹灭火折子，在一片漆黑中，摸索着上了从前苏阳离睡的床榻。也不知这张床榻有什么魅力，总之一躺上去，便格外的舒心。
就好像，苏阳离还在青州，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一样。
青华抱着被子，深深嗅一口。
起初这榻上，幔帐、枕头、被子……都存有淡淡药香。那时候苏阳离伤了筋骨，整日用药不曾停过。过了大半年到如今，便连一点味道都闻不到。
青华心里隐隐有些不安。
若非多国战事连绵，延后了九州盟会举办之期，他早该折道去了西州。
苏阳离临走前，告诉他要做个昏君。
他便看似事事不理，又纳了许多嫔妃。太后看着宫里越来越热闹，也开心不少。
可他永远记得，康平五年三月十八之夜，他曾亲口许诺，此生除阳离外，决不与他人……他要为阳离守身如玉。
思及此，青华浅浅一笑，翻了个身，手里紧紧抱着那床被子。
殿外的雪簌簌而落，不曾有一刻停歇。
青华才将将入睡，突然一道无声的闪电劈过，整座殿被照的分外明亮。
青华蓦然惊醒，伸手一摸，额间出了不少细密的汗珠。
翻身下榻，出了殿门，站在淡客斋殿门廊檐下。门外大雪如鹅毛一般不停飘落，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。
闪电一道接一道，青华的心口骤然被撕扯，像是被生生据开一般疼痛。
额间的汗一层层冒出，锥心之痛不曾有一瞬停歇。青华捂着胸口望天，天上一片阴云笼罩，一颗星星也看不见。
青华站了许久，心里愈是疼，整个人愈发慌。
亲侍如鬼如魅，取了大氅披到青华身上，随即没入黑暗，消失不见。
青华拉了拉身上的大氅，才知觉这是隆冬腊月，寒冷异常。可他不知怎的，却愈发燥热，愈发心慌，锥心之痛时断时续，额间的汗滴落地上，一阵闪电骤然而发，劈亮了整个淡客斋。青华才见廊檐下的雪地，融湿一片。
青华有些哆嗦，今日种种，太过异常。
“来人！”
亲侍现身，跪地叩首：“属下在。”
青华额心间的青筋，在闪电劈过昼亮的光下，凸起的格外分明。
“有没有国师消息？”
亲侍抬头，一道无声闪电正巧劈过，昼亮之下，青华脸上汗水涔涔，整张脸已近铁青。
亲侍心中一骇，低头小心答道：“上月曾送去书信一封，至今未有回音。”
又补充道：“路途遥远之故，国师……或许回信还在路上。”
青华一时间无比恐慌，通身血气涌上脑海，一把扯下狐裘大氅，大步踏出。
“去西州，即刻启程去西周！”
自青州入大瑶，再到西州，少说也要半月。
亲侍拦道：“青州不可一日无主，请帝君慎行。起码安排好朝中主事之人，再往西州。”
青华哪里肯听得进去，一味朝外走。
惊雷顿响，一道闪电劈在青华脚下。亲侍上前护住，青华顿时清醒不少。
可心口，却疼的更厉害。
青华颓然倒地，一张脸失了血色，怔怔望着天。
亲侍不顾君臣之礼，在青华胸口点下昏睡穴，扛起青华匆匆入了殿中，经暗道，返回帝君寝殿，将青华安置于榻。
殿外惊雷阵阵，闪电不断。若任由帝君颓然坐于雪地，冻坏龙体是轻，一道闪电劈落身上……恐大罗金仙也难救回。
……
……
西州帝城扈城之交，桃花坞。
雁回让我使劲，一味只叫我使劲。
枕头已被汗水沁湿了大半，下身又胀又酸又痛，仿佛有东西挤在盆骨，但任凭我如何使力，那东西都一动不动。
屋内灯火通明，武卫的身影在窗前来回来去。
“少主，你还在吗？”
……
“少主，你还在吗？”
……
“少主……”
雁回端起满是血的木盆，掀开门帘塞进武卫手中：“小师侄哪有力气应你，疼的将要昏死，你便收了声，再去打盆热水来！”
武卫的声音从外传来：“雁回先生，你从前可有接生的经验？这都将近两个时辰了，还未生出来。”
雁回道：“那两只猪崽子，便是我接生出来的。你闲话莫讲，快去烧了热水取来。”
“早知就不该听你的，去村里找个稳婆……”
……
门外武卫，与雁回争执不下。我听着心里烦闷，下身也愈发胀痛，咬碎银牙也忍不住痛，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大声喊了出来。
“疼啊啊啊啊啊啊啊.......”
雁回应声赶来，按住我两条腿道：“出来了些，再用力，接着喊！”
“死孩子……你要折磨……死……你老娘啊啊啊啊啊啊啊啊……”
雁回鼓励道：“继续，接着！不要停！”
喊了两句，我全部精神气都已耗尽。嘴虽张着，却一口气都出不来。
雁回看一眼我身下，又看一眼我道：“头出来了，再加把劲。”
紧攥着被褥手朝雁回不断比划，嘴也张张合合，雁回却看不见一般，只叫我用力。
既然头出来了…….雁回先生，你倒是，拉他出来啊。
张口哑言，雁回说话也轻飘飘的，极力捕捉，才听得到一些。
眼前越发疲累，心里撑着的一口气也愈来愈轻。
武卫端着一盆热水破门而入，站着问道：“怎么样，生了吗！”
雁回挥袖催武卫离开：“女人生孩子，你一个大男人进来做甚，放下水盆快出去！”
武卫看了我两眼道：“我心里，少主一直是男人。就算少主是女人，也是比男人还厉害的女人。我不出去，死也不出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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