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傻丫头！由心不是活人，自然不能留在这世上，还有你，关键时刻掉链子，要打退堂鼓！”

　　 苏瑾离暗自玩手指，“我没有。”

　　 “不好！快，去拿石灰粉！”原能和尚道。

　　 苏瑾离立即脚底抹油，一溜烟去寺庙杂物间了。

　　 师父说坏了，到底是生了何事，令师父如此紧张？

　　 原能和尚快一步去了禅房，将一道黄纸挥在空中，蘸了唾沫往上写符文。

　　 由心迅速转身，弯腰从原能和尚胳膊下闪过，“方丈这是做什么！”

　　 原能和尚道：“没什么，老衲写着玩。”

　　 “是么？”由心眯着眼睛，从嘴里吐了一口气。

　　 这股气穿过空气，到达原能和尚的鼻子里，原能和尚被熏的透不过气来。

　　 由心气沉丹田，往上回了一口血，“呸”的一声，吐在地上，那摊鲜血，落地成了黑色凝固物，他手指往上一点，衣袖翻飞中，黑血凝固物正中原能和尚的眉心。

　　 “老秃驴反应太慢了，”由心不屑道：“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，现在看来不过鸡毛蒜皮。”

　　 楚凉墨腾空而起，电光火石之间，将那道符贴在由心背后。

　　 由心缓缓转过身，他看着楚凉墨，嘴里忽然说了两个字，很小很小，但在楚凉墨耳朵里却如雷贯耳，“爹爹。”

　　 楚凉墨冰冷的眸子骤然升温，如同黑夜中闪烁的星辰，璀璨夺目。

　　 苏瑾离捧着石灰粉到禅房，正见到楚凉墨将那道符文贴在由心背后，愣住了，始终不见下一步动作。

　　 原能和尚被由心制住了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，他脖子以下部位都是听由心差遣的。

　　 他对苏瑾离道：“你过去，把石灰泼在他身上，别听他说话，不管他说什么你只当是放屁。”

　　 由心缓缓转过身来，面对着苏瑾离，叫了一声，“娘亲。”

　　 他笑着，用最真诚的声音发出这个世上最美好的称呼。

　　 “娘亲，孩儿想你。”由心眼里含着泪，眼泡浮肿，看起来像是刚刚大哭了一场的样子。

　　 真跟个孩子一样。

　　 苏瑾离想着，慈爱的笑了，眼中只有由心的倒影，“宝贝，这么大的人了，还跟个孩子一样。”

　　 原能和尚大吼道：“阿离，小心，他在反噬你！”

　　 苏瑾离充耳不闻，完全屏蔽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，大大的杏眼里尽是温柔，她的宝，她的孩子，一直在她身边，谁也拿不走……

　　 “平安，平安，到娘亲身边来……”苏瑾离呢喃着，微笑着，恍若一个傻子，若是此刻她流个哈喇子，就更加像傻子了。

　　 “阿离！”原能和尚声嘶力竭。

　　 由心委屈巴巴，“娘亲，娘亲抱抱。”

　　 楚凉墨飞身前来，褐衣飘飞间，他已抱住苏瑾离，将苏瑾离手中的石灰粉洒向由心。

　　 由心很快便身体僵硬，面部扭曲，嘴角溢出油脂一般的黄色液体，眼睛急剧凹陷，跟个木头似的，瞬间倒地。

　　 苏瑾离眼中噙着泪，恍然如梦，在由心倒地的那一刹那，她倏的回过神来，瘫软在楚凉墨怀里，号啕大哭，声嘶力竭。

　　 楚凉墨圈住她，轻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，低声道：“对不起。”

　　 孩子终究是不在了，苏瑾离却总抱着这一份幻想，幻想孩子可能会回来，或者生活在哪个蓬莱仙境，等待她前去寻找。

　　 然而就是这一份幻想，让苏瑾离彻底崩溃了。

　　 她大哭不止，泪湿透了楚凉墨胸前的布料，褐色的僧衣被苏瑾离的泪水染成了大红色。

　　 楚凉墨搂着抽泣不成声的苏瑾离，黯然神伤。

　　 “别哭了宝，我心疼。”不是说虚的，现在楚凉墨的胸口真是一阵一阵地疼。

　　 一只燕子飞过来，站立在门槛上，看着禅房内的一切。

　　 楚凉墨骨节分明的手指着燕子，如同哄小孩儿一般，“宝你看，燕子。”

　　 苏瑾离从楚凉墨的怀中探出头来，仅仅看了一眼，那燕子就飞走了。

　　 苏瑾离：……

　　 她继续埋头痛苦，似是要把所有的悲伤情绪都发泄出来。

　　 楚凉墨轻轻拨弄苏瑾离的头发，道：“无可奈何花落去，似曾相识燕归来，宝，每个子民都有自己宿命，我们的孩子也是，孩子我们还会有的，你若是想要，我们生一支军队也无妨。”

　　 苏瑾离止住了哭声，却因为长时间的哭泣而不由自主地抽噎抖动着，“你说什么，楚凉墨，你有没有人性，自己的孩子也能下得去手！生什么孩子，鬼才愿意给你生孩子！”

　　 苏瑾离知道，楚凉墨心狠手辣，那日出宫时，楚凉墨找人下药流了她腹中胎儿，她也知道，楚凉墨这个贱人，无耻至极，他根本不配做父亲！

　　 现在从楚凉墨口中听到说要生一支军队，她就想杀人。

　　 楚凉墨以为苏瑾离口中孩子是指由心，便解释道：“离儿，由心不是我们的孩子，他只是在利用你，若是我们不将他封印，他会反噬与你。”

　　 提起孩子，楚凉墨心中自然也想起那尚未出身便胎死腹中的孩儿，原本他以为是苏瑾离不想要他的孩子，刻意打掉了它。

　　 现在想来，事情并非如此简单。

　　 他眯起眼睛，本想问苏瑾离，他们的孩子是如何落胎的，但薄唇张了张，怕扯到苏瑾离伤口，终究是什么都没说。

　　 苏瑾离哭的嗓子哑了，她哑着声音道：“我没有说由心，我说的是我们的孩子，我都已经离宫不再干扰你们的政治纷争了，你为何还要置我与孩子于死地？虎毒尚且不食子，楚凉墨你个没人性，杀千刀的，黑心肠的坏蛋，楚凉墨！你不是人！！楚凉墨！你不是人！！”

　　 苏瑾离说完继续哭，即便是嗓子哭哑了，也依旧马不停蹄的哭泣，泣不成声，终于在几秒钟后，哭晕在楚凉墨怀里。

　　 楚凉墨则是搂着苏瑾离半天才回过神来，他把苏瑾离打横抱起，放在塌上，为她掖好被子。

　　 苏瑾离眼睛红肿，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。

　　 原能和尚看了看苏瑾离，忍俊不禁，“阿离是个水桶哈！”

　　 楚凉墨回头看他，“嗯？”

　　 原能和尚解释道：“流的眼泪聚在一起能装满一桶，这不是水桶是何物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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