宗占大喊:“宋瑞,你疯了吗?”
宋瑞的眼睛有些潮红,身子趔趔趄趄,歪倒在子衿的案子上,身子蜷得像只虾,手扶着胸口,干呕起来。
子衿沉静的目光扫向宋瑞。
宋瑞的脸扭曲得厉害,他指着宗占道:“毒,毒……”
宗占的脸色倏然变了:“宋瑞,你竟敢给主子下毒?”
宋瑞的嘴唇发白:“宗主……有人……谋……杀……”
他的身子慢慢滑落地上,身子痛苦地抽搐。
子衿抚着胸口弯下腰,鸣凰抱住他喊:“哥哥,哥哥——”
帐子里一片慌乱。
夜暗夜沉喝道:“都别动!”
宗占哈哈一笑:“宋璋在哪里?”
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刀剑的撞击声,宋璋带人冲进帐子。
宗占抽出腰刀,指着夜沉夜暗道:“把刀放下!”
那辰纵身跃到子衿案前:“宗占,你敢在饮鹤坞嚣张!”
宗占哈哈大笑:“那辰,他救了你,你是要报恩吗?晚了!今天索性连你一起剁了!”
乌珠指着宗占道:“主人,是他在你的碗里下药,我亲眼看见。他便把我抓起来,诬我是恶灵附体,杀我灭口。”
宗占呵呵冷笑:“兔崽子,我是枳封山的少主,你能把我怎么样?”
鸣凰道:“宗占,你既然是枳封山的少主,为什么要在我饮鹤坞的地面上撒野?”
宗占眯着眼盯着她:“真是迷人的少夫人!贵家女人果然不是山野女子的风味!”
“住口!”那辰怒道,“卑劣之徒,俗夫恶子,不许玷辱高贵!”说着,手中腰刀直劈宗占面门。
宗占闪过这一刀,一拧身子,他的刀刺向那辰腰腹。“当啷”一声,夜沉的剑挑开他的刀。
宗占喊道:“宋璋,上!”
“谁敢!”一声霹雳震在众人头顶,颜穆带着甲兵冲入帐子。
宗占大喜:“颜穆,快来助战!”
颜穆一把夺过宋璋手中的刀,喝道:“拿下!”
一阵刀枪叮当乱响之后,宋璋和他的手下被缴了械,带出帐子。
宗占目瞪口呆:“颜穆,你,你在做什么?”
颜穆大踏步走过来,抱拳躬身道:“宗主,逆贼已被制服。”
宗占回头望向子衿,只见子衿素色袍服依然整齐,面色依然波澜不惊,哪里是中毒的样子?
在宗占愣神的功夫,那辰和颜穆一左一右将其挟持。
宗占跳着脚喊道:“老子不服,老子不服!”
子衿并不理睬他,对那辰道:“少主,鬼灵族人的内政,我不干涉,听由山主与少主发落。”
那辰向子衿拱手道:“长孙公子,我要把宗占带回去,交由父亲处置。血洗山村一事,定给饮鹤坞一个说法。”
子衿颔首,表示同意。那辰带着宗占和他们的人走了。
子衿让颜穆着人把宋瑞抬出去,命人抬进一个酒坛,重新为客人们斟上。他举杯道:“尊贵的洞主,各位头领,这是我的母亲亲手酿的北国菊蕊香,窖藏九年。独有一坛,举世无双,错过这次可就没机会品尝了!”
刚才的剑拔弩张确实让这些头领们心惊了半天,饮鹤坞地理位置特殊,又是富庶之地,这些头领们也的确有人盘算过这片土地,经刚才那么一闹,他们还真是有些忌惮这位名声赫赫的年轻宗主。
子衿有意无意的调侃让帐中的气氛松活下来,饮鹤湖上烟波浩渺,渔船点点,渔歌此起彼伏,隐约传来,缥缈动听。大家品酒谈话,轻松愉悦,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……
夜晚,灯烛明亮,宋瑞在夜暗的搀扶下来到书房,他步履蹒跚,跪倒在子衿面前,深深叩头:“属下有罪,任宗主责罚。”
“坐下说话。”子衿道。
夜暗将他搀起,扶坐在下首座位上。
宋瑞不敢抬头。
“你预先知道酒里有毒吗?”子衿沉声问道。
“是,可是您已经进入锦帐,我来不及替换。”
“为什么替换,而不是告发?”
“……”
“因为下毒人是你的弟弟宋璋?”
宋瑞惊惶地滑下座位,跪倒在地:“宗主饶命,属下确实在袒护弟弟。宗主能否放过宋璋,他是一时糊涂……”
“你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命?”子衿的声音冷冰冰的,“他犯下弑主重罪,活命也难。”
宋瑞颓然至极:“宗主,我们在战乱中失去双亲,那年我十三岁,宋璋六岁。我们兄弟相依为命,差点活不下来。后来我卖身为奴,养活宋璋,是属下教养无方,让宋璋胆大包天,冒犯主人。宗主,念在属下为饮鹤坞多年效力的份上,愿求一死,换宋璋贱命。”
屋子里静极了,很长时间的寂静,连灯烛都不敢摇动身子。
夜暗偷觑主人脸色,子衿的目光越过宋瑞头顶,不知在看什么,或者,什么都没看见……
“宋瑞,你知错吗?”子衿终于说话了,那声音在宋瑞听来里幽远而逼人。
宋瑞快哭出来了:“宗主,宋瑞不该有贪婪之心,有图谋主人之意。宋瑞在饮鹤坞近十年,弄错自己的身份了!”
子衿冷笑道:“只不过九年多,就弄错身份了?那么,那些两朝重臣、三朝元老什么的,不谋逆造反,僭越帝位,反倒是对不住自己了?”
这话说得十分刻毒,连夜暗都听得心颤。
宋瑞回过味来,他把头磕得砰砰响:“属下知错了,属下百死难恕,活该千刀万剐!”
子衿一转话题:“明知酒中有毒,为何要饮下?”。
宋瑞哭道:“宗主饮下毒酒,属下心知大错铸成,追悔莫及。既然活着无颜面对世人,还不如随宗主而去,从此再不用苟活于世,备受煎熬!”
沉默良久,子衿道:“这件事,到此为止,我不再追究。”
他从案上递过一封信:“这个推荐信函,你带着宋璋到梁国去吧!你在建筑和水利上颇有才能,梁国需要这样的人才!”
他战战兢兢地接过书信,难以置信,惊愕地看着主人。
子衿道:“从此以后,不要在功利上动心思。”
宋瑞走了,子衿独自坐着。夜暗道:“公子,宋瑞死罪,为何要放过他?”
子衿喃喃道:“感念他兄弟情深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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