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4章 他说孩子是孽种
穆清葭眼睛上缠着的绷带两日后拆下来了,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守在床边的覃榆。
小丫头生了场大病,整个人瘦了一大圈,原本还有些肉的下巴都变尖了,风一吹都像是会飘到天上去。
穆清葭看着她含笑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,总觉得有些不对劲。只是她自己的视线也还是模糊的,便也说不好是不是错觉。
楚云遏没让她们俩谈多久就把覃榆遣回去了。看着覃榆扶着门框慢慢地走出门,穆清葭再一次向楚云遏确认:“覃榆的身体真的没有大碍吗?”
神医正在调膏药,眼底一片青,胡渣都冒出来了。他像是在出神,得了穆清葭的问反倒恍然:“哦,她没大碍,你别多操心了。”
“出了什么事吗?”穆清葭在他走过来将膏药敷上她眼睛时问道,“我见神医你这两天都心不在焉的,凌辰和王爷也一直都没见到。还有长洲兄长……”
说到陆长洲,穆清葭忍不住叹了一声。
她的这位兄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前日天都还没亮就摸黑潜进了她房间,差点被她当成刺客一剑杀了。她问他要做什么,他也支支吾吾不肯细说,只往她怀里塞了个包袱就让她赶紧走,能跑多远跑多远。
她一个半瞎,这黑灯瞎火的能跑到哪里去?好在屋里头的动静被曜王府的侍卫注意到了,穆清葭便让他们将陆长洲送了回去。走之前陆长洲还长吁短叹的,像是憋了满腹的话说不出口似的,怪得很。
楚云遏替穆清葭重新缠上一圈绷带,看着她脸上的担忧,欲言又止地默叹了一声:“没什么,长公主不是先行回京了吗?就是不知道顾簪烟这一路被长公主的人押送着,能不能撑到曜王府。”
“簪烟对我们还有用,长公主身上带了药,不至于会让她死在半路。”穆清葭闻言接话道。“听说簪烟供出来的那些被埋了大通暗桩在府里的官员有一大串,长公主此次回京,要面对的也是一场大战。”
她想到这里叹了声,转而又说:“不过也幸而是长公主出面揽了这活,否则若是由王爷去做,多半又得被参成‘结党营私排除异己’了。”
金銮大殿的盘龙柱上又要撞满忠直谏议的老头。
“听闻长公主临行前来找过王妃?”楚云遏试探地问道,“可与王妃说了什么?”
周若白对穆清葭倒是没说什么,无非便是叮嘱她好生休养,等京城重逢,她们还得好好打上一场才痛快。
反倒是周瑾寒,前日被周若白拉着彻夜长谈了一回。
她同他说上一辈的恩怨就让它止在上一辈就行了,如今那些人与事都已作古,他与穆清葭都应该为自己而活。况且当年他们俩都还是孩子,别说穆清葭大概什么都不知道,即便那时候她知道自己的祖母做了些什么,她也什么都阻止不了。
时隔久远,当年涉事的人或许也有自己的不得已,也有自己的苦衷。但无论是非究竟如何,终归十五年前的一场宫变后,那些人都已经亡故了。与其再将上一辈的仇恨延续下来,冤冤相报,不如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,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簪烟说的那番话。
周瑾寒自然知道周若白的这些话都没有错。
他在从簪烟嘴里得知穆清葭的真实身份后至今,也已经无数次地劝解过自己:害死他母亲的人是赵氏和齐檀,不是穆清葭,她在其中也是无辜的。
可是即便如此,他却仍旧控制不住地心生怨恨。
他恨穆清葭,恨她从始至终都瞒着他,从来都没想过要对他坦白。
周瑾寒犹记得自己之前同穆清葭说的那些话。他将自己最难堪最落魄的那段经历告诉了她,他将他内心最深沉的疼痛告诉了她,她明明知道他有多恨赵氏与齐檀!
她明明什么都知道,她身为齐檀的孙女,亲耳听到他说过——他会将齐檀的后人一寸寸拧断筋骨,然后挂到这老恶妇至死守卫的那座昭阳宫前,让她的亡灵看着后人的鲜血是如何淌满昭阳宫的地面的。
可她当时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听他发了这个可笑的毒誓?
她在看着他脸上的仇恨之时,是不是在心里耻笑他,明明仇人就在身边,可他却什么都没有察觉到?
穆清葭,她就是这样揣着明白,看着他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在那里演着独角戏吗!
他甚至还愚蠢到,对她这个仇人之后动了心……
周瑾寒自知对情感的反应迟钝,但在想到这些的这一刻,他却明显地感觉到了心里的疼痛。
疼得他即便合起了眼睛,睫毛也不住地轻颤起来。
山风很大,周瑾寒站在崖边,任墨黑衣袍翻飞狂舞,头发鞭打着他的脸。
热烈的日光照在他身上,他却满身都是苍凉。
“凌辰。”
“王爷?”
凌辰躬身站在周瑾寒身后,看着他的双手握成了拳,听到他语调低沉地开了口:“将王妃请来。”
*
听凌辰说周瑾寒请她去城外山上相见时,穆清葭正在指导李菁用鞭子。蒙眼的纱布揭下了,双眼比从前更加透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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