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渊一愣。

　　 抬起头，就对上儿子那双满是好奇和疑惑的澄澈目光。

　　 他的心里却是一沉。

　　 面上不动声色：“小五，谁跟你说的‘菜人’？”

　　 三皇子已经伸长了脑袋，朝弟弟桌案上摆着的那封奏折看过去了。

　　 那样子，就像课堂上写作业的时候，同桌突然举手问老师问题时，好奇看过去的目光。

　　 小五肉嘟嘟的小手指指了指面前的奏折：“这个奏折上写的。”

　　 齐渊蹙眉。

　　 起身走过去。

　　 三皇子这会儿也已经凑到了弟弟身边，看着奏折上的内容：

　　 “凉州青扈县有一张姓人家与北胡交易菜人，青扈之贫已至极，却仍有人贪墨、欺压百姓……”

　　 内容还没念完，折子就被齐渊拿了过去。

　　 这是一封折中折。

　　 最外面的折子，是凉州知府的请安折子。

　　 而在折子的夹层中，却夹了这么一张纸条。

　　 纸条被牢牢地粘在折子夹角。

　　 可见，是怕被人发现。

　　 齐渊眉心皱得更紧。

　　 他左右翻了翻折子。

　　 看着上面留下的痕迹。

　　 这若不是小五手小，翻折子的时候要拿水湿润手指，怕是也无法发现这封密折。

　　 凉州……

　　 凉州作为大齐的北境，通过一片荒漠，与北胡接壤。

　　 那里土地贫瘠，又常年经受北胡的挑衅，战乱，百姓的生活是真的很贫苦。

　　 这几年，凉州每年的赋税几乎都是负数，几乎每年都需要朝廷另外补贴钱粮，以保证百姓能活下去。

　　 可饶是如此，仍是捉襟见肘。

　　 他一直只以为是凉州的地理条件影响。

　　 却没想到，这其中竟另有隐情！

　　 看来，得派人去趟凉州了。

　　 齐渊思索着该派谁去。

　　 小五已经凑到了哥哥耳边，悄声问他：“三哥，你知道什么是‘菜人’吗？”

　　 他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词。

　　 真是好奇死了。

　　 三皇子惯来爱读书，涉猎也极广。

　　 见这么长时间了，弟弟还惦记着这茬，他有些一言难尽：“真想知道？”

　　 年少不知无知好啊！

　　 小五点点小脑袋，澄澈的大眼中，满眼都是求知欲。

　　 三皇子抿了抿嘴巴：“不后悔？”

　　 小五只觉得奇怪，三哥怎么突然问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？

　　 但他还是乖乖摇摇小脑袋：“不后悔。”

　　 长见识的事，有什么好后悔的？

　　 小五心里想着。

　　 但很快，他就后悔了。

　　 “‘菜人’就是用人当菜。”

　　 小五不解：“人怎么能当菜呢？”

　　 他只听有人说过“没人把你当盘菜”这样的话。

　　 听着像是鄙视人。

　　 是这个意思吗？

　　 三皇子：……

　　 他并不想解释得太细致，谢谢。

　　 但面对弟弟那满是求知欲的眼神，小三决定让小五受一受毒打：

　　 “就像是猪肉一样。以前，胡人会称我们汉人为‘两脚羊’，就是说，人可以像羊一样。他们那会儿打仗的时候，不带粮草，就带人。”

　　 小五：(☉_☉)

　　 小五差点儿都傻了。

　　 人=猪？

　　 yue～

　　 小五小脸瞬间苍白。

　　 想到自己中午还因为嘴馋吃了粉蒸肉，顿时止不住干呕起来。

　　 三皇子：……

　　 默默后退好几步，回到自己的桌案前坐下，拿起朱笔，继续看奏折。

　　 这可不关他的事啊。

　　 是小五要知道的。

　　 他都劝过了。

　　 小五干呕了半天，又吐不出来，只觉得浑身难受，整个人都不好了。

　　 齐渊注意到这情况，忙上前给他拍了拍背：

　　 “怎么了？怎么突然这样？是不是病了？来人，传太医！”

　　 外面有人立刻行动起来。

　　 齐渊一边给儿子拍背，一边看向三皇子：“小三，怎么回事？”

　　 三皇子挠了挠自己的小脸：

　　 “父皇，这不能怪我。是五弟自己想知道的。我就……给他小小解释……了一下……”

　　 他越说越心虚，越说声音越小。

　　 看着五弟小脸惨白的样子，又有些心疼和后悔。

　　 他刚才是不是说得太直白了？

　　 他是不是应该说得再委婉一点？

　　 或者干脆就蒙混过去？

　　 也好过让五弟这么难受啊。

　　 五皇子干呕了半天，又吐不出来。

　　 却是搞得满头是汗，全身脱力。

　　 他小身子半靠在父皇怀里，摇摇小脑袋：“父皇，不怪三哥。是我自己受不了……yue～”

　　 不能想，一想就想吐。

　　 齐渊听到兄弟俩的解释，也有些无语。

　　 他无奈地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背。

　　 这事儿说起来，谁也怪不着。

　　 他也两不相帮。

　　 等着太医来了，给小五把了脉，确认他只是被吓到了，并没有别的情况，这才给开了一剂安神醒脑的汤药，退了下去。

　　 小五这状态，实在不适合再待在这里。

　　 齐渊便让人带他去偏殿休息。

　　 一时间，御书房里便只剩下了齐渊和三皇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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